“對不起,小醉,我從來都沒有勇氣把這些事告訴你們。如果不是因為章美美,你……你也不會離開工作室,也不會遭受那么多的非議。”
“路哥。”
陶醉慘然一笑,“別這么想,其實我一直覺得,辰哥之所以會選擇這條路,并不是因為他真的無路可走。而是因為,他想選擇這條路走。”
聞言,路子野不可思議地抬起頭:“小醉,你是說……”
“你還記得我媽媽留在半里煙廊上的那幅畫么?《岸然》。”
陶醉說。
路子野微微回憶了一下,點點頭。
“我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他,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以來,我都不知道辰哥的存在。”
陶醉側過身,目光落在莫以辰那蒼白瘦削的面容上。
“可我想,或許這世上沒有誰能比我更加感同身受他當時的無奈。當他知道……我們的媽媽是導致這幾個女孩子申冤無門的罪魁禍首的時候。”
“小醉,你是說阿辰知道李老師是自己的親生母親?”
陶醉點頭,打開手機。
“這幅畫,是宋姨根據記憶幫我還原出來的。你仔細看這個畫面上的男人,戴著眼鏡,衣冠楚楚。”
陶醉把照片拿給路子野,指著畫面上主角眼角的一顆痣。
一時間,路子野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背,整個人往后狠狠一立。
“你是說,李老師畫的這個人,就是阿辰!”
陶醉點點頭:“以前我從來不理解我媽媽的藝術表現手法。這些天,我跟宋姨一直在研習她之前的那些作品,想從中找到一些創作的共性。”
“才發現我媽媽很喜歡用極致反轉的創作理念,故意把隱晦的東西用黑白顛倒來展現。比如說,你看這幅《恐懼》,畫面用色大膽又明快,表面看起來是個很單純漂亮的小女孩,手里拿著一把大大的向日葵。”
陶醉說,自己之前看到的時候始終不明白,這樣一幅畫為什么要起名叫恐懼呢?
但是再仔細看看,其中一束向日葵上綻開的黑色的笑臉,分明是惡魔的圖樣。
所以,她要傳達的含義是隱藏在美麗外表下的令人恐懼的惡魔么?
不,再仔細看下去,那朵長著惡魔的臉的花桿下方,是一柄尖銳的長劍!
狠狠刺穿了一條細小的毒蛇。
所以,看似令人恐懼的惡魔,卻又不是真正的可怕的東西。
“我以前沒有仔細觀察過李老師的畫。”
路子野說,“原來還有這么多層的反轉?”
陶醉點,“原本我也體會不到這么多層次的反轉,這些都是宋姨告訴我的。而這幅岸然,也是同樣的抽象反轉隱喻。”
表面上看起來,這個斯文的男人想要解開美人魚的枷鎖,可身后背著的魚叉,又呈現出惡魔翅膀的形狀。
讓人一眼看上去,好像是這個斯文敗類一樣的男人假裝要把人魚解救下來,但實際上卻準備對她做邪惡的事。
可如果再仔細看一下,會發現人魚痛苦的表情下,露出兩個鋒利尖銳的牙齒,就像鯊魚一樣。
整幅畫倒過來看,人魚身下的浪花拍擊礁石,形成骷髏狀。
要知道,在很多宗教文化的傳說里,人魚是會利用美貌來欺騙年輕的水手,然后趁他們意亂情迷的時候,將他們啃的尸骨無存。
所以李心怡的這幅畫里,真正可怕的不是那個男人,而是他一心想要拯救的美人魚。
陶醉很感激宋琳娜為她還原的這些畫。
自從半里煙廊被拆毀以后,陶醉從沒想過自己的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媽媽的作品。
“路哥,我相信辰哥當初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,一定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深受良心譴責。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去面對那幾個受害的女孩子,所以……”
陶醉看著莫以辰的臉,想象著他曾經意氣風發,陽光善良的模樣。
想象著自己如果從小就有這樣一個哥哥,想象著如果駱北尋沒有因為他的離去而逐漸黑化。
可是最后,誰想救誰都是徒勞。
畢竟,誰也救不了誰。
“路哥,我只希望你能振作起來。如果可以,是否可以找到章顏晨呢?”
陶醉說,“那個名為復仇的id,她應該就是離開后整容的章美美。”
可無論她換了多少名字,這個心結解不開,她永遠都不能真正走出來。
“我希望下周的庭審,她能出面幫助駱北尋他們作證。有了這個女孩的證詞,相信他們的勝算可以更大一些。”
陶醉說。
“你覺得,章顏晨就是章美美?”
路子野似乎持有不同的態度。
“可如果她就是章美美,那她為什么沒有對我下手呢?”
路子野說。
陶醉一臉錯愕,“你的意思是,她有可能不是章美美?那……可她明顯是針對我來的。她偷走了我這幾年的菜譜手札,還刻意模仿我的直播風格,甚至連周豫白的新餐廳都被拖下水。”
陶醉甚至一直以為,章美美對醉夢工作室的針對,都是來源于當年的傷害。
所以她刻意要報復自己,只因為她陶醉是李心怡的女兒。
“我聽蘇嫣說,不是查到過她登陸的一個ip地址么?”
路子野想了想,“你后來有沒有再去了解確認過?”
“就是沈風易實名登記過的那個ip?”
陶醉搖搖頭。
站在她的立場上,能不招惹到沈風易,她盡量不想跟這個男人扯上關系。
但現在看來,這件事真的不能再拖了。
從莫以辰的療養院出來,陶醉滿懷心事地等在路邊。
周豫白的下屬很快就開車過來了,問陶醉,接下來準備去哪里。
“周豫白有消息么?”
陶醉看了眼手機,上面沒有任何消息,無論是周豫白還是駱北尋。
她很擔心駱小嬌,已經大半天過去了,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下落么?
“抱歉陶小姐,周少還沒有來過電話。”
陶醉應了一聲,“你送我回一趟家吧,我想去看看宋姨。”
“是。”
阿隋開車上路,不到一小時就來到市中心的陶公館。
“宋姨,藍藍!”
可是剛一進門,陶醉整個人都傻眼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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