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親,父親,在這孤城,你一定很冷吧,你一定很冷是不是,兒子這便來帶你回家了,這便帶你回去,你再等等兒子,再等等。”
三十萬大軍,跪在地上,借著雨水的沖刷,不斷用手在黃土中刨著什么。
距離白泰清被傳叛國,距離白家軍被傳叛國,也不過是過去了幾個月。
腳下的黃土松軟,就好似是有人將原本的土地挖開,又移了新土來填滿。
“轟隆。”
雷聲越來越大了,蓉城的百姓跪在地上,也學著大軍的模樣,動手去挖腳下的黃土。
雨水很大,似乎也在幫著人們,將這一場滔天的冤屈沖刷干凈,展露在世人眼前。
“啊。”
忽的。
一個百姓驚呼一聲,隨后,便低低的哭了出來。
只見黃土下,他挖出了白骨手臂。
那手臂早就化作了白骨,但是白骨是斷的,是被刀劍硬生生的砍斷的。
白秉嗣紅著眼睛,所有的將士紅著雙眼。
淚水混雜著雨水落下,砸在黃土地上,一具一具白骨骨骸從地下被挖了出來,一塊塊白骨不斷被刨出來。
鄧宇看著那些白骨不斷堆積,漸漸的,成了一座座的小山丘,猛的尖叫出聲。
他也沒想到,白子凱跟陳博文為了毀尸滅跡,居然將三萬白家軍將士的尸體都埋在蓉城城墻下!
“外祖父,是錦書來晚了,是錦書來晚了,是錦書的錯,都是錦書的錯。”
白錦書用手刨著黃土,她不敢用任何其他的工具,唯恐將英雄們的尸骨摧殘的更加厲害。
其他的將士們也是如此,他們不敢用刀槍,他們不敢用任何鋒利的東西,唯恐傷害了埋在地下的那些尸骨們。
“啊,啊啊啊啊。”
白飛捷紅著眼睛,一雙手不斷的在地下刨著。
地面有些緊實,白飛捷的手很快就變的血肉模糊,可他卻感受不到疼,他只是想將昔日兄弟們的尸骨挖出來,還他們一具全尸,帶他們回家。
他要帶蓉城三萬慘死的將士們回家,帶他們回家!!
“父親,海叔,父親,父親!”
大雨依舊還在下著,地面被雨水沖打的越發的濕了,也好挖了起來。
一雙雙滿是泥濘的手,不斷刨出白骨,不斷挖出尸塊。
“畜生!畜生!!”
將士們看著手上的尸塊,忍不住紅著眼怒吼出聲。
為了掩蓋證據,白子凱他們居然將三萬白家軍切割成了大小不同的尸塊,這樣,便能更加毀尸滅跡。
這樣,便能掩蓋皇室的罪孽。
將士們有什么錯,死了,還要尸骨不全,死了,還要被硬生生的分尸。
“將軍,將士們,老將軍,將士們,我們來帶你們回家了,我們來接你們了。”
蓉城城池前的土地上,將軍們越挖越遠,一連挖出數千米的距離,依舊還能挖出尸體。
地下埋藏的尸體,早就變成了白骨,他們身上的衣裳也不見了,血肉已經腐爛,化作白骨,根本就認不出他們誰是誰。
三萬白家將士,若非今日大軍沒有壓來,他們就要無名無分的在地下長眠一輩子了。
“嗚嗚嗚。”
哭聲混雜著大雨濺落的聲音,放眼望去,城池前,一片片的土坑被挖開,露出下面的白骨。
白骨森森,被雨水沖刷著,白骨塊遍地都是,能堆積成一座座的小山丘。
這么多尸骨,這么多遺骸,該是死了多少人,該是流了多少血才能如此。
怪不得要用黃土來填,因為黃土吸血,漸漸地,土的顏色會變成灰色,地下冤屈,永遠都不會有人知曉。
“祖父,阿為,阿玉,阿桐,我一定會帶你們回家的,一定會,一定。”
白飛捷跪在地上,手還刨在土坑中。
他挖啊挖,不知挖出了多少具尸體,可是,可是他卻分辨不出哪一具尸骨是祖父的,哪一具尸骨是白玉白為他們的。
“你這個畜生,你這個畜生!你對將士們的尸體做了什么,你便如此狠心,將他們的血肉也狠心的化去,甚至,甚至……”
白飛捷哭的不能自以,他心中生出絕望,一拳一拳的擊打著白子凱的臉,將他的頭都砸的凹陷到了地面下。
這個畜生,讓他們便是找到了將士們的尸骨,也分辨不出他們哪個是哪個,就連將士們身前穿的衣裳,這個畜生也用東西化去了。
可恨,可憐,他們也找不到祖父跟白海他們的尸體,甚至,甚至都不能還他們一具全尸。
“嗚嗚嗚。”
遍地白骨,尸橫遍野,入目的是一片白,從來沒有一刻,大家如此討厭白色,如此恨有人的心能狠成這樣。
“繼續挖,繼續挖。”
白秉嗣動作不停,一下接著一下刨著,連帶著蓉城的百姓,在雨水中,一挖便是半個時辰。
足足半個時辰啊,地面全都被刨出了坑,將士們的尸骨才被挖出來。
白秉嗣坐在白骨中,眼淚流的洶涌,他好無力啊,好無力啊,他不能還大家一個全尸了,不能還所有的將士們一個全尸了,他要怎么跟他們的家人交代,他要怎么跟他們交代啊。
“父親,父親,孩兒對不起你,孩兒對不起你。”
白秉嗣跪在一堆白骨中,看向城墻上掛的頭顱。
甚至,他甚至沒有勇氣去將那頭顱抱下來。
“大娘,扶著母親,將你父親跟伯伯們請下來。”
大雨哭聲中,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。
白秉嗣扭頭,所有的將士們扭頭,只見幾道人影不知何時緩緩靠近。
她們沒有撐傘,雨水打在她們的臉上,落的更加洶涌了。
白老夫人被白韶容跟白二娘緊緊的扶著。
她蒼老的眼中,緊緊的盯著白泰清的頭。
“母親。”
白秉嗣跪著,白飛捷也跪在地上,白錦書握著手,大雨落在她身上,讓她心中的恨化作滔滔江水,恨不得現在便殺到西京,奪了昏君的命。
白老夫人聲音很低,或許用悲痛來形容她現在的心情不夠恰當,或許,找不到什么詞來描繪她現在的悲傷。
結發四十栽,她從未有過一年不在白泰清身邊,她想,他們就應該永遠的都在一起。
她想,白泰清有些狠心,怎么舍得先丟下她呢。
“邵容,二娘,扶母親,上去,母親親自去接你們父親跟伯伯,親自去。”
白老夫人的腳動了動,在千萬雙眼睛的注視下,一步一步,邁上了城墻的臺階。
她每走一步,步伐都十分沉重,牽扯著城墻下萬千將士的心。
“我來接你了,老頭子,讓你久等了,我來了,我來接你了。”
一步一步,像是走天梯一般,好不容易走到城墻上,滿城的將士跪在地上,哭著。
白老夫人緩緩松開手,肚子往插著白泰清頭顱的長槍上走去。
她伸出手,手抖的不成樣子。
眼淚遍布在眼眶中,白老夫人每走一步,都覺得異常的艱難。
“老頭子,等久了吧,我對不起你,才來,我早就該來了,我早就該來了,我接你回家,我帶你回家。”
白老夫人眼前發黑,強撐著,伸出手,將白泰清的頭從長槍上,拔了下來。
“父親!”
“祖父!”
“老將軍!”
白老夫人將頭顱抱下的一瞬間,哭聲響徹長空,驚雷道道,蒼天落淚。
(哭死本作者了,以此文祭奠楊家將跟岳飛,蒼天不老,惡人終有惡報。求個書評點評一下,感謝一起落淚的書友們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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