聞和扶著廟門,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,道:“龍將軍好久沒見,想不到我還活著吧?”
龍少青苦笑,繼而哈哈大笑起來,道:“果然,是你這里出問題,可我明明一劍穿透了你的心臟,為什么你還活著?”
“因為,我的心臟與常人不同,長在右邊,那一劍只是刺穿了我的肝臟而已,咳咳......”說到這里,他咳嗽起來,身后的白發老者,從身上掏出一枚丹藥,讓他吞了下去,緩緩道:“不想死就別逞強,老夫可沒有起死回生之能。”
“沒事,能看到仇人栽倒,就是死也甘心。多謝前輩。”聞和面色緩和起來,彎腰施了一禮。
“少來這一套,不過,這性格,我喜歡。”白發老者微微一笑,翻身上了廟頂,摘下酒壺,喝了一口,眼睛直盯龍少青。
秋無霜攏了一下額邊亂發,望著龍少青,既有婉惜,也有不解:“你是堂堂皇族后裔,為何會做出背祖之事?陛下,對你可是不薄,更是寄于厚望的。”
聞言,龍少青又大笑起來,直到眼里流下酸楚的眼淚,吼道:“待我不薄?我已經年近五旬,為大龍皇朝貢獻了一輩子,到頭來,卻讓你這個黃毛丫頭,壓在我頭上?他可曾用正眼瞧過我?”
“終究還是不滿我坐這位子啊。”秋無霜嘆了一口氣,“你可知陛下,如何與我說的嗎?”
龍少青面帶不屑道:“如何說?還不是說我資質平庸,不堪重用這些,不聽也罷。”
“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?”秋無霜難以置信的看著他,“一個統管天下情報的鐵血衛南衙,怎可能交給無用之人?怎么可能交給一個不信任之人?這只有簡在帝心之人,才能得到重任。”
“陛下親口說過:‘少青是皇族中除了八王爺外,朕最為看中之人,心思慎密,處事果斷,只待磨練之后,他朝兵部尚書一職還得落在他頭上,朕才放心。’陛下一片苦心,你又怎能如此謗之?”
龍少青一愣,面色慘白,慘笑道:“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,大錯已成,路也是自己選的,陛下的知遇之恩,只等來世再報了。”
“來得及的,只要你交代出幕后主使者,我再求陛下寬恕,想必還能留下一條性命的,將來平平安安過日子吧。”秋無霜緩緩勸道,對龍少青,她心中總有一絲愧疚之意,覺得是自己橫空出世,阻了他上升之路。
“罷了,就算活下來,也要圈禁一輩子,我也不愿茍活一世,亦無顏再見陛下,大丈夫在世,死則死矣。”龍少青淡淡一笑,嘴角流出黑色血液,“就麻煩將軍...給遞一句話吧,龍少青并未叛國,只是對不住陛下了......”
說完,他身子一軟,倒了下去。
秋無霜面有哀容,抱起他說道:“只求龍兄能說出那個幕后主使者,解我疑惑。”
龍少青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:“對不...起了,你...猜?”
話音一落,他緩緩閉上了眼睛,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了,臉上殘余著那一絲神秘的笑容。
“龍少青!”秋無霜死命地搖晃著,心有不甘。
萬逍遙飄然落下,淡淡的說道:“有些事情,知道比不知道要好,他不說,也許是在保護你。”說著,酒葫蘆打開,琥珀色的酒液,傾泄而下,浸濕了一片黃土。
“難得糊涂啊,你也樣走未嘗不是一種解脫。”
“我一定要追查出幕后主使者,將他碎尸萬段!”秋無霜咬牙切齒道。
......
夕陽西下
晚霞燒紅了半邊天空,最后一絲余暉,撒在秋無霜的背影之上,有些凄涼。
白狐廟前,多了十幾座孤墳,只有一座墳前有塊木刻墓碑,上面就刻了寥寥幾個字:“龍少青之墓”
旁邊有燃盡的香燭和紙錢余燼,周圍散滿了圓洞紙錢。
秋無霜就那樣靜坐在墳前,一言不發。
萬逍遙悄悄走到她的身后,說道:“該走了。”
她點點頭,緩緩起身,向萬逍遙一禮:“此次還得仰仗前輩了。”
“放心,我還有賬沒和那個伯興侯算呢。”萬逍遙淡淡地說道,眼睛的殺氣已經快抑制不住了。
秋無霜騎上白龍駒,一抱拳:“以煙花為號,在下先行一步了。”說完,一夾馬腹,一騎絕塵而去。
“這次任務九死一生,不愿意來的盡管留下,我不怪你們。”萬逍遙一整衣袍,回頭沖著那幾人微微一笑后,向山下走去。
清風吹拂著他的青衫,風蕭蕭兮,一往直前.......
李莫愁磕了磕煙桿子,從大青石上跳了下來,佝僂著背,走了過來。
吳勁松也罕見的露出疑重的表情,將拿出來各種瓶子,都一一收好,拍拍屁股,跟在后頭。
瞎子也從陰影里走了出來,亦步亦趨的跟在萬逍遙身后。
唯一聞和,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,嘆了一口氣。
他也想去,但是他有自知之明,自己去了反而是一個負擔。
他走到廟里,跪倒在那只泥塑的九尾狐神像下,默默地為他們祈福......
城門處,人來人往,今夜取消宵禁,很多人都從別的縣里,趕來參加州里的白狐之祭,如無重要之事,青城的百姓,是不會錯過這盛會的。
萬逍遙扮作丘一刀的模樣,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青城東門,跟在他身后的還李莫愁三人,混在人群中,竟不顯得突兀。
因為,來往中,盡是奇裝異服的江湖人士,他們當中絕大多數是來參加伯興侯的壽宴的。
萬逍遙還有閑情看著城門口的自己的畫像,笑道:“這畫功不錯,連我都不知道,原來自己長得這么帥啊。”
三人盡皆鄙視之......
街上現在已經人滿為患了,一些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,也在丫環的陪同下,來到大街,尋覓著,等待著,自己的意中人,能出現在街角的某處......
伯興侯府,也已經人滿為患了,可身為主人翁的伯興侯慕雙客,一直沒有現身。
只有慕云復和莊客們,在接待著客人。
后院的某處,突然一陣金光大作,不過,很快就消失于無形之中。
密室中,有陣紋閃爍不定,陣眼中,懸空盤坐一人,正緩緩睜開眼睛,臉上有驚喜之色:“這遁一大陣,果有奇妙之處,竟能遮蓋天機,也不枉本侯花費的心力了。”
他緩緩落于地下,身上金光盡于體,光華散盡之后,渾身樸實無華,看上去與一普通老頭并無二致。
“該出去開創屬于我的時代了。”他淡淡說道,空間竟然出現些許波紋,似乎天道的回響,有道韻流逝其中......
扭動斷龍石,沉得的石門緩緩升起,他眼中野心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,又變回那個樂善好施的賽孟嘗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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