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不過，卓施然內心的想法，沒打算同振江說。
因為內心的那些想法，還是挺陰暗的。
卓施然早就已經算好了，會把這些水云宗的人，全部都帶上，包括但不限于之前在羊骨關俘虜的那些水云宗的普通門人。
以及眼下這些何志遠搬救兵來的水云宗弟子和崔執事。
她會都帶上。
“帶上了他們，然后呢？”房間里，班昀聽了她的打算之后，問了句。
他抬眸看了她一眼，手中的動作絲毫不亂。
一只臉盆大小的漆器盒子，盒子很是鮮艷斑斕，但這種漂亮卻透著一股子危險詭異的味道。
而且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從盒子里傳出來。
卓施然一邊目不轉睛盯著他手里的蠆盆，一邊漫不經心隨口答道，“拿去和那水云宗主對峙，讓她放人
卓施然將班昀手指的靈力流向和強弱程度，看得非常認真仔細。
畢竟……萬毒谷主親自教授她系統性的蠱術知識，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啊！好機會！
班昀聞言，手里動作都停了下來，側目看向她，“你不會這么天真吧，你之前不是說，那水云宗主為了給自己女兒治病，才綁了你弟弟打算拿去給她女兒當藥人么？”
卓施然聽了這話，眸色涼了幾分。
班昀繼續道，“我對水家的病有所耳聞，大抵是從他們開山祖師那一代就傳下來的了，那個開山祖師的郎君，就是快病死之前被煉制成第一具陰傀儡的。所以其實種就不好，他們的后人，也會有體質弱，天生得病的
卓施然明白，意思就是，水云宗主那一脈的基因就是有問題的，很可能有遺傳病的那種。
班昀說道，“就他們家這種情況，想要找到血脈合適的藥人是非常困難的事情，有的人甚至等不到找到藥人就死了。所以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卓施然淡聲接過了他的話，“……你的意思是，正因為困難，藥人對他們也就更加珍貴，所以一旦找到了合適的藥人，他們便不會輕易放棄。是吧？”
班昀點了點頭，他本以為她并不知曉這其中利害，沒想到她心中門清兒。
“既是如此，你為何還會覺得這些人作為籌碼能讓水云宗主妥協？”班昀問了句，然后打開了蠆盆的蓋子。
里頭密密麻麻的蠱蟲，但眼下還在動的已經不多了，就算還在動的，此刻看起來也都奄奄一息的。
他刺破手指，又往里頭滴入了一些鮮血，原本還奄奄一息的那些蠱蟲，好像又被強行打了雞血似的，恢復了活力。
班昀把蓋子蓋上了，又開始繼續向蠆盆里注入靈力。
卓施然看完他這些步驟之后，這才勾了勾嘴角，回答了班昀剛才問的那句話。
卓施然淡聲道，“我拿他們作為籌碼，本來就不是真正要讓水云宗主妥協的。我要的，就是她的不妥協
“嗯？”班昀哼出個疑問的音節來，但很快，他就有些明白了，“明白了
卓施然輕笑一聲，“我說，如果不把我弟弟還給我，我就開始殺人，這些個水云宗人，一個也不放過。你覺得她會還么？”
她繼續道，“如果她還了，我目的也就達到了。如果她不還，不管我是真的開始殺人，還是不殺人。在這些水云宗人的眼里，其實效果是一樣的
民心盡失。
“而我，什么損失都沒有。因為我可以確定的是，就算是我真的開始殺人，她也不會舍得把我弟弟給宰了，畢竟她還等著我弟弟給她女兒做藥人呢卓施然冷笑一聲，“愚不可及
班昀聽到她的這些盤算，心中忍不住有些嘆息了起來。
真是，什么都給她算盡了啊。
以至于，在聽到她這樣詳盡的盤算之后，什么多的都不想問，只想問上一句，“然后呢？”
只想知道，以她的聰敏，之后會怎么辦。
卓施然挑了挑眉梢，“然后？然后自然是救出我弟弟，徹底毀掉她打算將我弟弟作為藥人的計劃
班昀眉梢挑了挑，“那是挺絕望的
“這還不是最絕望的，最絕望的是，她會知道，她女兒的病，其實我能治卓施然冷冷勾了勾嘴角。
班昀嘖了一聲，“我應該沒得罪過你吧？”
卓施然瞇眼看著他，似笑非笑的，說道，“谷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啊，您的牽絲蠱到現在還在我這兒呢，更不用說之后您還幫司空昱……可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啊
班昀嘴角勾起個邪氣的笑容來，他生得本就是那種邪魅的英俊，此刻一笑那種亦正亦邪的氣質更是展露無疑。
“忽然覺得，得罪你不是個明智的決定
卓施然彎眸笑道，“沒有關系，班谷主好好教我就行了，這樣的話，前仇舊怨足以一筆勾銷……”
班昀認認真真教了卓施然一整晚。
孤男寡女，共處一室。居然真的只是為了學習！
這就挺離譜的。
不過，班昀的確是挺愿意教她的。
此女實在是太過聰敏了，會讓人有一種，以前教的所有人，可能都是廢物，說不定就連自己，也不是多聰明個人物的感覺。
她學得很快，理解力相當出色，舉一反三，實踐能力也很強悍。
碰上這樣的學生，會讓人想要一直教下去，就想看看她的上限究竟在哪兒。
只不過，他們在房間里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，認真學習了一整晚。
看在外人眼里，就有點……
房間外面的院子角落里，一個黑色衣袍的男子，身形隱沒在角落的黑暗里。
目光似乎要比那黑暗更加深沉，讀不清其中的情緒。
但是整個人，似乎都在往外嗖嗖冒著寒氣似的。
他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間，捏著個神色的匣子，那匣子上有著繁復的咒文，看起來就很是詭譎的樣子。
那是一只傀儡匣。在匣子的一角有個金屬角標，上頭刻著一個‘崔’字。
所以這傀儡匣的出處已經不難猜了，就是崔執事的傀儡匣。
此刻被他捏在手里，手指骨節都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。
他捏著傀儡匣，在她屋外的院子里，站了一整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