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云姝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自覺,她還在他們的面前遨功:“今日若不是我用了炸藥,諸位師兄怕是都會被妖怪吃了。”
“你們如今只是受了點傷,沒有生命危險,已經很好了。”
眾弟子:“……”
他們已經不想說話了,因為這件事情只有說出真相,才能揭穿她的話。
可是師無星不讓他們說出真相,在這個時候,他就只能忍著。
沐云姝在旁道:“你們不用感謝我,你們這段時間一直在保護我,以后就由我來保護你們!”
眾弟子:“……”
她的保護他們實在是承受不起!
他們怕她再保護幾次,他們就真的得全部死在這里。
他們此時無比羨慕那些早早詐死離開的地方,他們至少不用承受如此可怕的事情。
沐云姝取出藥膏來:“這是我用自己采的藥草做的藥膏,治外傷的效果極好。”
“現在我把這些東西送給你們,你們自己上藥吧!”
眾弟子看了她一眼,她又道:“你們的傷好了之后,才能繼續跟妖怪搏斗。”
眾弟子:“……”
他們突然覺得受傷了也挺好的,至少可以躺在這里,不用繼續抓妖了。
他們之前受了傷都盼著能盡快好起來,但是這一次,他們卻盼著這傷最好不要好,永遠也不要好!
安頓好他們之后,白發老道又來找師無星:“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。”
“再這樣折騰下去,只怕不止道觀會毀,我們怕是都得被她折騰死。”
“道子,就算她是你的執念,你也留不下她。”
暗影則在師無星的身邊道:“沐云姝平時雖然作得很,但是也沒有這么做。”
“我懷疑她已經發現我們是在騙她,她故意弄出這么多事情來折騰我們。”
師無星其實之前就有這樣的懷疑。
沐云姝一向聰明,這世間的事情,只要她不鉆牛角尖,就沒什么人能騙得了她。
之前他這一次費了那么大的力氣將她留觀中,不太愿意相信這件事情。
此時暗影把這件事情說破,他便知道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。
他的眸光幽深,輕聲道:“這件事情我來處理,你們照顧好那些受傷的弟子。”
白發老道和暗影互看了一眼,此時也不好再說什么。
兩人輕輕嘆息了一聲,應了一聲。
師無星找到沐云姝的時候,她正抱著一本書在看。
師無得在她的身邊站定:“云姝,我們談談。”
沐云姝把手里的書放下,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道:“兄長要和我談什么?”
師無星問她:“你是不是從來沒有信過道觀里有妖怪的事?”
沐云姝一聽他這樣問,就知道他這是想要跟她攤牌了。
她的眸光半斂,輕笑了一聲:“兄長怎么會這樣說?”
“畢竟我是觀中見妖怪見得最多的人,我對觀中有妖之事,一直深信不疑。”
她說到這里眸光鎖著師無星:“還是說,兄長從一開始就騙我了,觀中并沒有妖怪?”
“我之前和兄長一起見到的那些妖怪,其實是假的,是兄長用道術幻化出來的?”
師無星聽到她的這番話,立即就明白,她其實從來就沒有信過他。
他拉開椅子,在她的對面坐下,問她:“所以你從一開始,就沒有信過我?”
沐云姝搖頭:“在這個世上,兄長是極少數幾個讓我信任的人。”
“否則的話,我那天也不會跟著兄長進道觀。”
“只是兄長對我,似乎就存了幾分捉弄的心思。”
“我曾離過魂,見識過這世另一面的風景,有這個基礎在,其實要相信這世上有妖之事,并不難。”
她說到這里看著師無星的眼里添了幾分冷意:“兄長是不是就是這么想的?”
師無星輕輕嘆息了一聲:“所以你對我其實一直都有防備之意,并沒有真正相信過我。”
沐云姝淡淡一笑:“我一只信奉一句話,害人之心不可有,防人之心不可無。”
“兄長道行高行,行事高潔,一直都是我極為尊敬的人。”
師無星問她:“你尊敬我,卻始終和我保持著距離,對我十分疏遠,我一直想不明白這是為什么?”
沐云姝回答:“那是因為我知道兄長對我的那些心思,而我的心里只有九思一人。”
“我心里只有九思,卻還不和兄長劃清界限的話,那我又算什么?”
她此時再無前幾日在人前那副嘻笑玩鬧的模樣,整個人十分正經。
師無星的袖袍下的手握得緊了些:“你真的一點機會都不愿意給我?”
沐云姝輕聲道:“不是我不給兄長機會,而是我對著兄長,從來就生不出那方面的心思。”
“我看到九思,就想和他親近,他脾氣壞,我沒事就還想逗逗他,看看他的脾氣到底能壞到哪一部。”
“他不完美,有一堆的毛病,但是我就是喜歡他,喜歡他那副勁勁的樣子。”
“兄長的性子好,對誰都溫和,任誰和兄長相處都如沐春風。”
“兄長于我,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,只可遠觀,不可褻瀆。”
“我膽子小,不敢對神靈生出褻瀆之心。”
“在南詔的那兩年,我對九思有誤會,那兩年我都沒能對兄長生出其他的想法,我想這一輩子都不太可能了。”
她說到這里看著他認真地道:“還請兄長放過我,也放過自己。”
師無星此時坐在窗臺前,稀薄的陽光從窗樓上透過來,輕柔地照在他的身上,他整個人溫暖輕柔,終究沾染了凡俗。
他輕聲道:“不是我不肯放過你,也不是我不肯放過我自己。”
“而是你是我這一生的執念,我若是不能得到,我這一生可能都得不到解脫。”
“我這一生從來沒有強求過任何人或者事,對你,我卻想強求一回。”
沐云姝原本以為他們把話說透,他應該知道,他若是再強留,只會把他們之間的情份全部耗光。
以他以往的行事風格來看,也該放下了。
她卻沒有想到,她竟會聽到他的這句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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