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不二名聲在外,早就傳遍了整個浙江。
因此,這三人做夢都沒有想到,他們原本只是想訛點銀子,卻落到了金不二的手里。
而在金不二的威名之下,這三人根本不敢有半點隱瞞,只能一五一十的將實情說了出來。
這件事發生在兩年前,所以金不二剛才在見到這三人的時候,很快就想起了此事。
到了這個時候,這三人自然也不敢再隱瞞了。
可是,就在他們剛要準備坦白的時候,那披風后面的人終于忍不住說道:“原來名震江南的金捕頭竟然是這般斷案的,真是見面不如聞名!”
聽到這番話,金不二的臉色卻是立刻沉了下來。
若是有人說金不二用刑殘忍不近人情,恐怕他根本就不會有半點反應,可是有人質疑他斷案,他卻是有些動怒了。
畢竟,他當捕頭這么多年,還從未冤枉過一個犯人。
因此,金不二自然十分不悅。
不過,陳安晏看他的神情,似乎已經知道后面那人的身份。
但是,他卻并沒有道破,而是陰沉著臉,朝著那樊光浩說道:“大人,不知是何人在這后面喧嘩?”
“這個……”
聽到金不二這么問,那樊光浩也是一臉難色。
其實,他也看出了金不二已經知道了后面那人的身份,畢竟,剛才先是自己寫了張紙條派人交給了何文軒,后來又請后面那人寫了一張紙條交給何文軒。
想來,既然何文軒同意讓金不二進來斷案,應該會將后面那人的身份告訴金不二。
不過,眼看金不二如此,他在這公堂上卻是不知該如何解釋。
就在這樊光浩左右為難之際,那屏風后面之人終于走了出來。
見到此人出來,樊光浩竟然連忙站起了身。
陳安晏定睛一看,此人年方二十上下,看其穿著打扮倒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,可眉宇之間卻是有著一絲戾氣。
樊光浩見到此人,連忙說道:“司公子,此人乃是杭州府的金捕頭!”
這位司公子聽了,卻只是點了點頭。
而在聽到此人姓司后,陳安晏倒是想起了一個人,那就是浙江布政使司崇清,聽說他有一個獨子,名為司章墨。
其年紀應該跟眼前此人差不多。
因此,陳安晏猜測,此人恐怕就是浙江布政使司崇清的獨子,司章墨。
不過,這時候他卻并未吱聲,而是就這么靜靜地看著。
因為在見到此人后,陳安晏心中卻是更加不解了。
按照他的記憶,自己跟這位浙江布政使似乎并沒有什么過節。
而自己上次借祭祖之名來杭州查案,以及在不久之前,奉旨前去廣西為秦王爺賀壽途經這里,陳安晏都沒有見過這位布政使。
據說之前那次來杭州的時候,這位布政使是前去臺州巡查糧道。
上次則是前去嘉興審查稅務。
而這次途經杭州的時候,陳安晏從何文軒那里得知,這位司大人是去了紹興。
在陳安晏看來,若是這位布政使大人要跟自己過不去,那就說明此人極有可能是齊太后的人。
在京城之中,為了自己這方的勢力,不少陣營派系的官員并不掩飾,就拿單文柏跟崔時敏這樣的官員,其實朝廷上下都知道他們是齊太后的人,只不過沒人出頭說破而已。
不過,就算是有人想要捅破這層窗戶紙,但他們也一定不會承認。
所以,這在京城也算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。
但對于除了京城以外各地的官員來說,他們到底已經投靠了誰,就沒有那么容易知道了。
畢竟,就算是李文棟,也沒有辦法在全國各地安插那么多眼線。
所以,若是有人告訴陳安晏,這位浙江布政使是齊太后的人,陳安晏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。
可讓他不解的是,若是這位司大人真的想要對付自己,就算自己躲在暗處,也不會讓這位公子來冒險。
畢竟,自己的“惡名”恐怕早就已經傳揚開來。
當初在蘇州的時候,自己就殺了不少人。
另外,自己在崔時敏他們的眼皮底下,殺了刑部大牢里的幾個人。
這時候,金不二卻是看著此人,說道:“你是何人?”
那位公子聽了卻是臉色一沉,說道:“難道你不認識本公子?”
金不二這時候卻是輕笑了一聲,說道:“我為何要認識你?”
他在說完之后,卻是又朝著旁邊的樊光浩問道:“此人是誰,為何要擾亂公堂?”
聽到金不二竟然這么說,那位公子卻是臉色漲得通紅。
這時候,那樊光浩卻是連忙說道:“金捕頭,這位可是布政使司大人的公子!”
還不等金不二說話,那司章墨卻是冷聲說道:“若是我記得不錯的話,我們可是見過幾次面的!”
這司章墨說到此處,卻是稍稍頓了頓之后,又接著說道:“聽聞金捕頭只要看上那犯人一眼,哪怕是過了數年,也能從人群之中一眼認出,難不成數月之前就見過了本公子,今日就已經不認得了?”
其實,他們兩人之前倒的確是見過數次。
因為司崇清的藩臺衙門跟巡撫衙門、臬臺衙門、杭州府衙一樣,都在杭州。
不過,相比之下,巡撫衙門跟藩臺衙門以及臬臺衙門相隔得并不算遠,但卻跟杭州府衙隔了有一段距離。
杭州福在其治下,兩個衙門之間自然也有不少聯系。
金不二之職乃是追兇緝惡,因此,相比之下他倒是跟臬臺衙門的聯系更多一些。
而且,這金不二本身就不擅交際,不喜應酬。
所以,除了杭州府衙的人,跟臬臺衙門的相關之人,金不二很少會跟其他人聯系。
可盡管如此,為了平日里的順利辦案,他還是有一些無法推脫的應酬。
比如每年年節的晚宴,金不二在何文軒的再三勸說之下,也只能一同前去。
所以,金不二有時候還是能見到這位司公子。
而對于金不二來說,這司章墨一出來,他便已經認出了此人。
不過,這位司公子在杭州的風評并不好,相比之下,他自然更加相信陳安晏。
而且,到了這個時候,這件案子已經十分明了了,這司章墨卻還出言諷刺,金不二自然對其自然更加不會有好感。
從剛才樊光浩跟司章墨兩人先后的字條,以及他辦案多年的經驗來看,這件案子顯然是司章墨在背后指使。
雖然還不知道這司章墨跟陳安晏究竟有什么過節,但眼下這件案子已經十分明了。
這時候,金不二卻是淡淡說道:“我為何要認識你?”
“你!”
這司章墨顯然沒有想到這金不二竟然當著自己的面,讓自己這般下不來臺。
其實,他原本想的是,盡管那三個原告以及那兩個小廝已經承認是設計陷害陳安晏,但想來他們也不敢說出是自己指使的。
而且,在司章墨看來,只要自己從屏風后面出來,堂上這些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,這件案子便能塵埃落定。
可此刻的情形卻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。
若是說陳安晏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就罷了,那金不二明明見過自己,就算兩人之間并沒有過交流,可在司章墨看來,這金不二一定認得自己。
憑著自己父親的地位,想來這一個小小的捕頭也不敢跟自己作對。
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,這金不二竟然推脫說不認得自己,而且更加讓他氣憤的是,樊光浩明明已經說出了自己的身份,可是這金不二卻好像根本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。
而且,不光是金不二,就連那個少年以及他的護衛,看起來似乎也都十分淡定,看他們的架勢,似乎根本就沒有要向自己服軟的跡象。
不過,就算是到了這個時候,這司章墨倒是十分清楚,在這公堂之上,他恐怕無法直接去對付陳安晏他們,而是只能向官府中人施壓,借他們之手來對付陳安晏他們一行。
因為司崇清曾經多番叮囑,這么做的話能省去不少麻煩。
因此,盡管心中有些憤怒,但他還是冷笑了兩聲,說道:“我看是金捕頭你跟那賊人相熟,所以才故意包庇此人,逼著原告跟證人認罪!”
說完之后,他又朝著樊光浩說道:“知縣大人,你說呢?”
“這個……”
樊光浩聽了,卻是為難了起來。
盡管司章墨的父親位高權重,而且在最近這段時間,因為浙江巡撫身體有恙,這位布政使暫代范懷信管理浙江的公務。
有消息稱,司崇清有很大的機會在年底升任巡撫。
可何文軒在杭州經營多年,也有著自己的人脈。
而且,再怎么說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。
更重要的是樊光浩無法確定陳安晏的身份。
既然何文軒已經知道這件案子自己是受到了司章墨的指使,何文軒明知司章墨是布政使大人的獨子,竟然依舊不為所動。
樊光浩可不相信這位知府大人會為了所謂的公理而得罪布政使大人。
就在他左右為難之際,金不二卻是冷聲說道:“在這件案子里,你是什么身份?原告,還是被告?”
“我……”
那司章墨聽了卻是一窒。
他既不是原告,也不是被告。
而且,他自然也不能說自己是指使之人。
這時候,還是樊光浩立刻說道:“司公子來海寧游玩,是本官的客人,想必是聽到金捕頭斷案,覺得有異議,這才……”
金不二聽了卻是冷“哼”了一聲,說道:“如此說來,這位司公子并非涉案之人!”
金不二在說到此處后卻是又立刻朝著那樊光浩接著說道:“樊大人,難道在你的公堂上,有人隨意插話你都不管嗎?”
“這個……”
樊光浩的神情卻是再次為難了起來。
而那司章墨聽了,卻是冷“哼”了一聲。
顯然,他沒有想到這金不二竟然會利用審案的規矩來針對自己。
不過,這時候他倒是立刻反應過來了。
只見這司章墨也冷“哼”了一聲說道:“我是證人,自然能上堂作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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